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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凯瑟《啊,拓荒者!》梗概+原文摘选+读后感[ 文学鉴赏 ]

    文学鉴赏 时间:12-09 热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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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内容:

    【作品提要】

    故事发生在布拉斯加州的汉努威小镇的一个冬日,十七岁的亚历山德拉·伯格森带着她的小弟艾米来镇上给她病危的父亲请医生。艾米的小猫爬上了电线杆不敢下来,亚历山德拉找到她的朋友卡尔·林斯特仑姆将小猫解救下来。在杂货店里,艾米认识了与他同龄的波希米亚小女孩麦丽。麦丽是跟着从奥马哈来这里的。亚历山德拉的父亲老伯格森临终前把农场交给亚历山德拉经营。在三年大旱、庄稼歉收、周围的人纷纷放弃土地转向城市时,亚历山德拉说服两个弟弟奥斯卡和罗把农场抵押给银行,购买了周围大量的土地。经过十六年的苦心经营,农场终于富饶肥沃。亚历山德拉的两个弟弟分别结婚生子,亚历山德拉与他们分了家,各自经营。艾米也从大学毕业回到家乡。麦丽与弗兰克结婚,她的叔叔买下林斯特仑姆农场送给她与她的丈夫一起经营。在一次亚历山德拉一家聚的时候,卡尔出现了。卡尔早年就离开小镇到城里以雕刻为生,但并不成功。此次卡尔是在离开芝加哥前往阿拉斯加的途中,顺路来看望亚历山德拉的。卡尔注意到艾米和麦丽之间滋生了情。奥斯卡和罗担心卡尔要与亚历山德拉结婚,这样财产不能传给他们的子女,便从中阻挠。亚历山德拉断然表示自己有权按自己的意志安排生活,与他们决裂。卡尔却不愿被人误会自己图谋亚历山德拉的财产,离开了农场。艾米也前往墨西哥城工作。亚历山德拉独自度过了冬天。艾米从墨西哥城回来,他的好朋友阿曼迪想给艾米介绍法国女孩,但艾米却不感兴趣。在一次法国教堂的义卖会上,艾米和麦丽第一次接吻。因为二人都认识到这感情是不正当的,艾米决定去密歇根的一家法律学校读书,临行前与麦丽道别,却被弗兰克发现,开打死了他们。亚历山德拉前往监狱探望弗兰克,并向当局请求为他减刑。卡尔听说了噩耗赶回来探望亚历山德拉,二人决定结婚。

    【作品选录】

    三十年前一月里的一天,布拉斯加高原上狂风怒号。汉努威小镇好像一条停泊在那里的船,挣扎着不让自己给风吹跑。濛濛雪花围绕着一簇簇灰暗、低矮的房子打转,下面是灰的草原,上面是灰的天。住房是在坚硬的草皮上胡乱盖起来的。有的看来像是一夜之间从别的地方搬来的;有的又像是自己奔向那空旷的平原途中走散的。没有一所房子看来有长久的意思。咆哮的风不但从房子上面而且从房子底下吹过。主要的大街是一条印着深深的车辙的路,现在冻得邦硬。这条路从小镇的北头那矮墩墩的红火车站和粮食仓库通向南头的木材场和饮马池。路的两头各有一排不整齐的木房子: 百货店、两家银行、品杂货店、饲料店、酒馆和邮局。两边铺木板的人行道上盖满了已经给踩成灰的雪。不过到下午两点钟,开店的都已经吃完饭回来,守在蒙上一层白霜的玻璃窗后面。孩子都在学校里,街上除了几个穿着粗布大衣,帽子拉到盖住鼻子,粗里粗气的乡下人之外,已没有什么行人。有的带着老婆一起进城来,不时有一条红或是编花围巾从一家店里闪出来又闪进另一家店里去。路旁的柱子上拴着几匹套着车子的马,盖着毯子还冻得发抖。火车站附近静悄悄的,因为下一班火车要到夜里才来。

    在一家铺子前面有一个小男孩坐在人行道上伤心地哭着。他大约有五岁,穿着一件比他大得多的黑布外套,使他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他身上的法兰绒裙子已经洗过多次,缩得很短,裙摆边缘和包着铜头的笨重的鞋子之间露出一大截袜子。帽子拉下来盖着耳朵,鼻子和圆圆的小脸蛋冻得通红。他在那里轻轻地哭着,行匆匆的过路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他不敢叫住任何人,也不敢到店里去求援,于是只好坐在那儿拧着长袖子,眼巴巴望着身旁的一根电线杆顶,呜咽着:“我的小猫,,我的小猫,她要冻喜(死)啦!”电线杆顶上蹲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灰猫,用微弱的声音咪咪叫着,爪子使劲抓住那木头。这孩子的姐姐到医生那里去了,把他留在铺子里。就在姐姐不在的时候,一条狗把小猫赶上了电线杆顶。那小东西从来没有爬过那么高,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她的主人急得没办法。他是一个乡下小孩子,觉得这个村子又陌生,又让人迷糊。这里的人衣服都那么讲究,心肠又都那么硬。他在这里总是感到不自在,怕生,怕人笑话,总想躲到什么东西背后去。这会儿他太难过了,也顾不得谁会笑话他。终于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 姐姐来了。他爬起来拖着那双笨重的鞋向她跑去。

    他的姐姐是一个高高的、健壮的女孩子,走起路来步子既快又坚定,好像对自己要到哪里去,下一步要做什么,都心中有数。她穿着一件男人的长外套(看起来一点不别扭,倒是很舒服的样子,好像本来就是属于她的;穿在她身上颇有青年军人的派头),戴一顶圆的长绒帽子,用一条厚厚的头巾扎紧。她有一张严肃、沉思的脸,那清澈、湛蓝的眼睛凝视着远方,视而不见,看来心里有什么为难之事。她起先没有注意到那个小男孩,直到他扯她的大衣,才停下来,俯下身去给他擦拭哭湿了的小脸。

    “怎么啦,艾米?我告诉你在铺子里呆着,别跑出来,怎么回事儿?”

    “我的小猫,姐姐,我的小猫!一个人把她赶了出来。一条狗把她给追到那上面去了。”他的食指从袖子里出来指着电线杆顶上那可怜的小东西。

    “咳,艾米!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要是你把她带来,总会给我们惹麻烦的!你干吗那么缠着我呢?不过也怪我自己,不该答应你。”她走到电线杆下面伸开双臂叫着:“猫咪,猫咪,猫咪,”可是那小猫只是微弱地叫几声,摇摇尾巴。亚历山德拉下决心掉头走开了。“不行,她不肯下来,一定得有人爬上去赶她。我看见林斯特伦姆家的马车在城里,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卡尔,也许他能有办法。不过你一定不许再哭,要不我就一步也不走了。你的羊围巾呢?是不是拉在铺子里了?没关系。别动,让我把这给你戴上。”

    她把棕的头巾解下来,给他系在脖子上。一个过路的衣衫褴褛的小个子男人刚从店里出来向酒店走去。他停下来呆呆地望着她拿下头巾之后露出来的那一头浓密、光亮的头发: 两条粗粗的发辫按德国式样盘在头上,一圈红黄的卷发从帽子下面挂了出来。他把嘴里的烟卷拿下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夹湿的一头。“天哪,姑,好一头头发!”他叫了出来,有点傻,可是并没有坏心思。她以古希腊女英雄的气概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紧下嘴唇——实在大可不必这样严厉。那小个子服装推销员大吃一惊,连手里的香烟都掉了,蹒跚地迎着犀利的风口向酒馆走去。他从跑堂的手里接过酒杯时手还有点不稳。他过去轻微的挑逗也碰过钉子,可从来没像今天那么惨。他觉得自己很低贱,满肚子委屈,好像受了欺侮。他,一个推销员,经常在单调乏味的小镇上挨家挨户敲门,坐在肮脏的吸烟车箱里爬过这寒风呼啸的地方,偶然碰上一个美好的小人儿,忽然希望自己显得更像个男子汉一些,这能怪他吗?

    正当这个小个子推销员喝着酒平平气的时候,亚历山德拉匆匆走到杂货店去,因为在那里最有可能找到卡尔·林斯特伦姆。他果然在那里,手里翻着一卷彩作画》杂志,那是杂货店老板卖给汉努威镇上给瓷器着的妇女们的。亚历山德拉向他说明了自己的难题,小伙子跟着她走到街角,艾米还在电线杆旁边坐着。

    “我得爬上去逮她,亚历山德拉。我想车站那儿有可以套在鞋子上的大钉子。等一等。”卡尔把手插进衣袋,低头迎着北风向街那头冲去。他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高个子,窄脯,身子单薄。当他拿着鞋钉回来时,亚历山德拉问他大衣哪里去了。

    “我把它丢在杂货店里了。反正不能穿着它爬上去。我要是摔下来就接着我啊,艾米!”他一边开始往上爬一边回头喊道。 亚历山德拉担心地望着他;地上已经够冷的了。小猫寸步不肯动。卡尔只得爬到电线杆的顶上,费了不少劲才把她紧紧抓住木头杆的爪子拉开。他回到地上之后,把小猫还给眼泪汪汪的主人。“好啦,抱着她到店里去暖暖身子吧,艾米。”他给孩子开了门,“等一等,亚历山德拉,我给你们赶一截车,到我们那里为止,不好吗?这会儿一刻比一刻冷了。你见着医生了吗?”

    “见着了,他明天过来。但是他说父亲不会好转;不会好的。”姑嘴唇有点发抖。她一个劲儿地凝视着那荒凉的大街,似乎是在鼓足力量准备应付什么事情,似乎她在尽一切努力把握住那不论多痛苦总得想法应付的局面。风吹起她大衣的下摆,拍打着她的身体。

    卡尔没说什么,但是她感觉得到他的同情。他也很孤独。他是一个瘦弱的男孩子,有一双沉思的黑眼睛,一切动作都轻手轻脚的。脸白得有点纤弱,嘴也太敏感,不像男孩子的。嘴角已经带着苦涩和怀疑而微微下垂。两个朋友相对无言在寒风凛冽的街角站了一阵子,好像两个迷路的行人,有时停下来默默地承认自己困惑的处境。卡尔转身说:“我去给你套好车 。”亚历山德拉走进店里让人把她买的东西包在鸡蛋盒子里,然后暖暖身子,准备开始那寒冷的长途旅行。

    当她去找艾米时发现他坐在通向服装地毯部的楼梯上,在和一个波希米亚小女孩麦丽·托维斯基玩耍,那个女孩子正在用手绢儿戴在小猫头上当帽子。麦丽在这里是外乡人,她是跟着母亲从奥马哈来这里看叔叔乔·托维斯基的。她是个深肤的小女孩,长着一头像洋娃娃一样的棕鬈发,一张可的小红嘴和一双黄褐的圆眼睛。人人都会注意到她的眼睛,那棕的瞳孔闪着金光,像金矿石一样,有时在暗一点的光线下就像科罗拉多州的一种叫“虎眼”的矿石。

    当地的乡下孩子都穿盖到鞋尖的长衫子,可是这个城里的孩子却穿着当时叫做“凯特·格林阿威”式样的衣服,还有她那从腰以下满打着褶子的红细羊童衫长得几乎及地。这身打扮再加上她的宽边帽子,使她看起来像个雅致的少妇。她脖子上围着一条白皮披肩,艾米羡慕地用手去,她倒也没有装腔作势地反对。亚历山德拉不忍心把他从这样漂亮的小伙伴身旁拉走,就让他们一起逗小猫玩儿,直到托维斯基闹哄哄地走进来把他的小侄女举到肩上,让大家都看到。他的孩子都是男的,所以极宠这小家伙。他那些老哥儿们在他周围围成一圈儿,一边儿欣赏一边儿逗那小女孩儿,她特别乖地接受他们的玩笑。她给大家带来了欢乐,因为他们很少看见这样漂亮,调理得这样出的孩子。他们跟她说,她一定得从他们当中选一个情人,大家都拍拍口袋用东西收买她: 糖果、小猪、小花牛。她调皮地看着那一张张散发着烟味和酒气的棕的大胡子脸,然后用小手指头轻轻地着乔的胡子拉碴的下巴说:“我的情人在这儿。”

    那些波希米亚人哄堂大笑,麦丽的叔叔紧紧搂着她,直到她叫起来:“乔叔叔,别!你把我弄疼了。”乔的朋友每人给她一包糖,她轮流吻他们一遍,虽然她不大喜欢乡下的糖。也许因为这,她想起了艾米。“放我下来,乔叔叔,”她说,“我要分一点儿糖给那个我刚碰到的可的小男孩儿。”她风度优雅地向艾米走去;后面跟着一力旺盛的崇拜者,他们又重新围起一个圈儿来逗那小男孩儿,弄得他把脸藏到姐姐的裙子里,姐姐骂他简直像个小娃娃。

    乡下人正准备回家。女人清点着她们买的杂货,把红头巾在头上别好。男人用剩下的一点儿钱买烟叶和糖果,互相展示着新买的靴子、手套和蓝的法兰绒衬衫。三个大个子波希米亚人喝着带桂皮油味儿的酒,据说是为了加强抗寒力。他们每从瓶里吸一口就咂一下嘴唇。他们滔绝的谈话压倒了那里的一切喧嚣声。热气腾腾的店里充满着他们兴高采烈的声音,同时散发着烟斗、湿和煤油的气味。

    卡尔走进来,穿着大衣,还拿着一个带铜把的木盒子。“来吧,”他说,“我已经给你的牲口喂了草料,饮了水,车也套好了。”他把艾米抱起来,放在车厢里,用稻草盖好。屋里的热气弄得那孩子发困,不过他还紧紧抱着那小猫。

    “你真好,卡尔,爬这么高给我逮小猫。我长大了也要爬上去为小小孩儿抓他们的小猫。” 他半瞌睡地咕噜着。还没等马车越过第一个山包,艾米和小猫都已经睡熟了。

    尽管时间还不过下午四点钟,冬日已经在暗下来。路是朝西南方的,通向那铅的天空中一抹苍白、稀薄的亮光。两张忧伤的年轻的脸庞默默地转过来,亮光照在上面: 照在姑的眼睛上,她好像以极大的痛苦茫然望着前途;照在小伙子深邃的眼睛上,他却好像已经在望着过去。小镇在他们身后消失,落到了隆起的草原下面,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那冷峻、冰冻的乡村把他们迎入了怀抱。村里人家很少,住得挺分散。有时一座破旧的磨房在天边出现,洼地上蹲着一所土房。但是最大的现实是土地本身。这土地似乎以压倒之势制服着那正在暗的荒原上挣扎起步的小小的人类社会。正是面对这一望无际的坚硬的土地,小伙子的嘴边才出现那种苦涩的表情;因为他感到人太软弱,在这里留不下任何痕迹,而这土地不愿意有人来干扰它,它要保持它固有的凶猛的力量、野的美和连绵不断的哀愁。

    马车在冻硬的路上颠簸着,两个朋友的话比平常要少,好像冷气已经穿到了他们心里。

    “罗和奥斯卡今天到布鲁去砍柴了吗?”卡尔问道。

    “去了。我几乎后悔让他们去了,天变得这么冷。可是柴少了母亲要发急的。”她停下来用手把前额上的头发掠到后面去,“父亲要是死了,我真不知道我们怎么办,卡尔。我真不敢想。我巴不得我们大家都跟他一块儿去,让草再长出来,把一切都盖住。”

    卡尔没说话。恰好在他们面前是挪威坟地,那上面真的长满了草,红的乱蓬蓬的草,覆盖了一切,连铁丝网也盖住了。卡尔意识到他自己不是一个有用的伙伴,但是他说不出什么来。

    “当然,”亚历山德拉接着说,声音坚定一些,“男孩子们都很健壮,勤劳;但是我们一向事事靠父亲,所以我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我甚至觉得也没有什么可值得过下去的了。”

    “你父亲自己知道吗?”

    “我想他知道的。他每天躺在那里扳着手指头数。我想他是在计算他留给我们什么。我养的鸡整个冬天都在下蛋,给我们赚了一点钱,这对他是个安慰。我们希望让他别老想这些事,但是我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和他在一起。”

    “我过两天晚上把我的魔术灯带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亚历山德拉转过脸去向着他 ,“噢,卡尔!你弄到了吗?”

    “弄到了,它就在后面草堆里。你没注意我拿着一个盒子吗?我在店的小房间里试了整整一早晨,它一直运行得很好,有好多好看的图片。”

    “都是关于什么的?”

    “噢,德国打猎的图片,关于鲁滨逊的,还有吃人的滑稽图片。我要从安徒生童话书里画几张玻璃片。”

    亚历山德拉看来真的高兴起来了。他们不得不过早地长大,其实身上还是有不少孩子气的。“把它带来吧,卡尔,我真想立刻看到它,我敢肯定父亲一定会高兴的。图片是彩的吗?那我知道他会喜欢的。我从镇上给他买的日历他就很喜欢。我真希望能多弄一些来。你得在这儿离开我们了,不是吗?有人作伴真好。”

    卡尔勒住马,不放心地仰望着那漆黑的天气。“天已经很黑了。当然马会把你们拉回家的。不过我还是给你把灯点上,也许你会需要的。”

    他把缰绳递给她,爬到车厢里,蹲下来,用大衣做帐篷挂好,试了十几次之后,终于把灯点着了。他把灯放在亚历山德拉前面,用毯子盖着一半,以免照她的眼睛。“现在等我把我的盒子找出来。在这儿。晚安,亚历山德拉,想法儿别发愁。”卡尔跳到地上,向着林斯特伦姆家园跑去。“呜,呜…… !”他回头喊着,越过一个小山冈,跳进沙沟里,消失了。风好像回声一样回答他:“呜,呜……!”亚历山德拉独自赶着车走了。车子的嘎嘎声淹没在风声之中,但是她的那盏灯牢牢地夹在她的两脚之间,形成一点移动的亮光,沿着公路走向黑暗的村庄深处、再深处。

    (资中筠译)

    注释:

    凯特·格林阿威(即凯瑟琳·格林阿威,1846—1901),英国插图画家,尤擅长为儿童读物画插画。她为画上的儿童设计的服装当时对欧美两洲都有很大影响。

    【赏析】

    凯瑟九岁时就随父母从出生地弗吉尼亚州迁居到中西部布拉斯加州的红云镇,这里的居民主要是东欧和北欧来到美国的移民,包括日耳曼人、斯堪的纳维亚人、斯拉夫人和波希米亚人,他们对故土的怀念、土地的眷恋和自强不息的奋斗神都反映在她以后的创作中。早在布拉斯加大学读书时她就已经开始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毕业后,她除发表了字数惊人的剧评、乐评和书评之外,还从事诗歌、小说的创作,在文学界崭露头角。然而,乡土文学作家萨拉·奥恩·朱厄特(Sarah Orne Jewett,1849—1909)却劝告她应该使用自己的语言、用自己熟悉的题材来施展自己的才华。她意识到应该发掘自己独特的写作资源——童年时代在红云镇的欧洲移民者中的生活经历,从1913年发表的《啊,拓荒者!》开始,她陆续创作了一系列以西部拓荒移民的生活为主题的小说,包括与《啊,拓荒者!》一起被称为“大草原三部曲”的《我的安东尼亚》和《一个迷途的女人》。

    《啊,拓荒者!》是凯瑟的第一部“边疆小说”,即反映美国西部边疆移民生活的小说。在为朋友的题词中她曾写道:“这是第一次我以自己的双脚走路——我以前所有的作品都是一半是真实的,而另一半则是对我仰慕的作家的模仿。在这部小说中我才开始找到自己的土地。”也正是从这部小说开始,凯瑟从题材、主题到人物、语言展现出独特的风貌,奠定了她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

    《啊,拓荒者!》的题目来自惠特曼的诗歌。全书分为五部分,分别是:“荒原”、“邻土”、“冬忆”、“白桑树”和“亚历山德拉”。故事主题清晰,围绕着女主人公亚历山德拉的奋斗经历,主要刻画她如何在父亲去世后挑起家庭的重担,凭借过人的智慧和执著带领家人度过最困苦的年代,开创自己的拓荒事业。围绕着拓荒的主线,小说还描写了两个情故事,一个是她与童年时代的伙伴卡尔之间的理而纯真的情,另一个是她最小的弟弟艾米和波希米亚女郎麦丽之间的激情。小说描绘了美国中西部边疆粗犷的自然风光,赞美了拓荒者们的力量和勇气,而对土地与人、人与人之间以及人物自身与心之间的关系的描写,则深刻含蓄,像乐章中的复调,为这部小说增加了层次感。

    选文选取的是小说的开头部分。小说开篇描述的就是边疆充满野的自然环境,刻画出早期的拓荒者生存环境的艰难。土地的野未驯似乎在“反抗”着人类的入侵,让人们颗粒无收、白费力。亚历山德拉的父亲老帕格森就在这片土地上耕耘了十一年依然所获无多。很多移民像亚历山德拉的恋人卡尔一样,渐渐对土地失去了信心,转向了城市,但是亚历山德拉却对土地有原始的热和信心,百折不挠地耕耘,终于使土地变得肥沃,获得丰厚的回报。在第一章稍后的部分,有一段描写亚历山德拉对这片蛮荒之地的感受:“自从这块土地从地质纪元前的洪水中涌现出来以来,也许是第一次有一张人脸带着和渴望面向着它。她觉得这土地太美了,富饶、茁壮、光辉灿烂。她的眼睛如痴如醉地饱览着这广阔无垠的土地,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

    在美国文学史上,凯瑟并非是第一个描写西部生活的作家,她只是南北战争之后的乡土文学运动中的一员。她对美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贡献在于她不仅提供了一幅移民者眼中的美国边疆壮阔的自然景象,而且刻画了一系列独特的女主人公形象。从19世纪小说家库柏以来,美国文学中常见的是男主人公冒险,惠特曼诗歌中赞美的也是男拓荒者,而凯瑟则塑造了征服大草原的坚强独立的女。这些女主人公生活的西部边疆,象征着理想中的生活,美国学者罗伯特·斯皮勒因此说她们“通过自己天真而充满生气的个创造出来的世界是一个开拓者的世界,是逃避已被远远抛在后面的衰落社会腐败的办法”。

    主人公亚历山德拉就是其中一个代表。选文中对亚历山德拉的外貌描写透露了她的心世界,她像一个丰收女神一样走进了读者的视线。她具有男的顽强气质,但又不失女特质。她格坚毅,富有主见,同时,又具有开拓神,勇于创新,“喜欢事情的主意多过事情本身”。在父亲去世以后,她不但吃苦耐劳、不屈不挠地带领弟弟们在土地上耕耘,更富有远见地在三年旱灾中邻居们纷纷放弃土地时,以自己的农场向银行抵押,购买了大量土地。亚历山德拉对卡尔充满信任,对他的感情坚定纯真。当两个弟弟出于私欲阻挠他们的情时,她毫不犹豫地宣布自己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但她又有些过于理,小说在后面的部分曾暗示她对人与人之间细腻的感情缺乏敏感——她没有察觉到在她最宠的小弟艾米和最好的朋友麦丽之间产生的激情,从而失去了对这酿成悲剧的关系的及时干预。在她的心,却又有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对艺术的喜,她悉心培养艾米,让他读大学并鼓励他离开土地到外面闯荡,支持自己最喜的侄女学弹钢琴。在选文中,通过她对卡尔拿来的魔术灯的喜,表现了她心世界的这另一个侧面。

    而小说中另一个女形象麦丽,则是凯瑟作品中另一类女。她们美丽、热情,对人对事都饱含激情,深受人们的喜。小说中通过亚历山德拉之口表达了对这类人物的困惑: 她们自身是那么可,可所到之处却总是带来灾难。在选文中,她和艾米还都是孩子,但麦丽在那波希米亚男人中的描写,以及麦丽和艾米在一起玩耍的情景的描写,已经为以后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小说中另外两个男主人公也在选文部分有初步描写。卡尔忧郁而敏感,有些优柔寡断,虽然不像亚历山德拉梦中的男人那样强壮有力,却善良温存,是最理解亚历山德拉的人,并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给她安慰。艾米聪明而重感情,他明知姐姐告过他带来小猫会惹来麻烦,但还是把小猫带在身边,小猫险些丧命,这些都预示了他后来与麦丽的结果——他明知与已婚的麦丽的感情是不正当的,也想躲避它,但最后还是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凯瑟的语言舒缓自然,风格清新质朴,境界高爽纯洁。虽然在艺术手法上创新不多,但具有自己的鲜明的风格。对自然景物的描写开阔恢宏,令人印象深刻。

    20世纪20年代,凯瑟随着“大草原三部曲”等一系列的小说的问世受到大家的广泛关注,30年代其文学事业达到顶峰。但当时的评论界对她的革命和创新认识不足,认为她还是属于传统作家,批评她没有注意到同时代发生的社会变革,而是通过对更和谐的往昔的描写建立起一个虚构的理想世界。六七十年代,随着美国妇女解放运动取得的影响,一些文学评论家注意到她生平及作品的独特,并对她有了新的评价,认为她的作品反映了美国历史上不可或缺的独特部分——欧洲移民的拓荒史,塑造了独特的艺术形象,反映了美国特殊的多元文化的历史形成中物质世界的开拓对神领域的影响,是一个有鲜明艺术特的文学家。

    (丁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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