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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华尔脱·密蒂的隐秘生活》内容简介+原文+赏析__詹姆斯·瑟伯[ 文学鉴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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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内容:

    【原文作者简介】:

    詹姆斯·瑟伯(1894- ),美国小说家,出生于俄亥俄州。他在俄亥俄州立大学毕业后,开始做报纸编辑工作。不久去法国,在巴黎当过英文报纸编辑。1926年他开始为《纽约人》杂志撰稿,并自绘插图,做到图文并茂。他以善于描写纽约市中产阶级市民的生活与神状态出名,用笔幽默,风格于平淡中求机智,颇受读者欢迎。

    【原文】:

    “我们一定要冲出去!”大队长的声音象块正在碎裂的薄冰。他穿着全套军礼服,一顶满镶着金线的白军帽神气地斜压在一只冷酷的灰眼睛上。“我们办不到,长官。飓风马上就来,要是你问我的意见。”“我没有在问你!伯格少尉。”大队长说。“打开强光灯!加速到8,500!我们一定要冲出去!”汽缸的砰砰声增加了:嗒-扑克嗒-扑克嗒-扑克嗒-扑克嗒-扑克嗒。大队长盯着机舱窗上结着的冰凌。他走过去调动着一排复杂的仪表盘。“打开八号辅助器!”他喊着。“打开八号辅助器!”伯格少尉重复了一遍。“加强三号炮塔!”大队长喊。“加强三号炮塔!”这架巨大的向前冲去的八引擎海军水上飞机里的全部人员,各自纵着自己管理的部分,这时却相互望望,而且咧开嘴笑了起来。“老头子要带我们冲出去了,”他们彼此说。“老头子是连地狱也不怕的!”……

    “不要那么快!你把车开得太快了!”密蒂太太说。“你开得这么快干什么?”

    “嗯?”华尔脱·密蒂说。他瞧瞧坐在身旁的妻子,吃了一惊。她看来完全是陌生的,象是人里冲他嚷嚷的一位素不相识的女人。“你开到五十五英里了,”她说。“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快过四十英里。你居然开到五十五。”华尔脱·密蒂默默地开向华脱勃雷镇。在二十年的海军航空生涯中,那次SN202号吼叫着冲过最险恶的暴风雨的飞行,已经在他心里那条遥远而又亲切的航线上慢慢淡薄了。“你又神经紧张了,”密蒂太太说。“今天你又有病了,我劝你找任肖大夫检查一下。”

    华尔脱·密蒂把汽车停在他妻子要去卷头发的那座大楼前面。“我在这儿卷头发,你不要忘记去买套鞋。”她说。“我用不着套鞋,”密蒂说。她把小镜子放回手提包。“这些话用不着再提了,”她说着下了车。“你已经不再是年轻人了。”他把引擎加快了一些。“为什么你不戴手套?你把手套丢失了吧?”华尔脱·密蒂从衣袋里掏出了手套。他把手套戴在手上,但是一等她转过身去走进那座大楼,而且车也开到有红灯的地方,就又把手套除下来。“快开,伙计!”灯光一变就有一个察叫了一声,密蒂匆匆戴上了手套,吭吭两下把车开向前去。他一无目的地在街上绕了几个圈子,然后把车开过医院一直开到停车场去。

    ……“是那个大财主银行家,威灵顿·麦克米伦,”漂亮的女护士说。“是吗?”华尔脱·密蒂说,慢吞吞地除下他的手套。“谁在主治?”“任肖大夫和班波大夫,但是这儿还有两位专家。纽约的雷明登博士和从伦敦来的泼烈贾-密特福先生。他是飞来的。”在那条长长的荫凉的走廊里一扇门打开了,任肖大夫走了出来。他一副心神不宁和憔悴的样儿。“你好,密蒂,”他说。“麦克米伦可真叫我们费事了,这位大财主银行家,罗斯福总统的亲密好友。管道梗阻。第三期。希望你去看看他。”“好吧。”密蒂说。

    在手术室里低声低气地介绍了一下。“雷明登博士,密蒂大夫。泼烈贾-密特福先生,密蒂大夫。”“我读过你关于《炼丝菌学》的那本书。”泼烈贾-密特福一面说话一面握手。“真是出的成绩,先生。”“谢谢你的夸奖,”华尔特·密蒂说。“我不知道你在美国,密蒂,”雷明登咕哝着。“把我和密特福找来这儿治第三期,岂不是白费工夫。”“你真客气。”密蒂说。一具巨大、复杂的机器,有许多管道,线路和手术台连接在一起,这时忽然扑克嗒-扑克嗒地响了起来。“新的麻醉器出病了!”一个实大夫喊了起来。“在东部地区没有人懂得修理这具机器!”“安静些,朋友!”密蒂说,声音又低又镇定。他跳向机器,它的声音现在变成扑克嗒-扑克嗒-奎泼-扑克嗒-奎泼。他开始巧妙地摆弄那一排光亮的仪表盘。“给我一支自来水笔!”他急促地说。有人递给他一支。他从机器里取出一个坏了的活塞,把自来水笔塞进原来的地方。“这可以顶用十分钟,”他说。“继续动手术。”一个护士匆匆过来,轻声对任肖说了些什么,密蒂看到任肖的脸变成煞白了。“瞳孔变化,”任肖紧张地说。“你来接手怎么样,密蒂?”密蒂望望任肖,也望望那贪杯的班波的畏缩样子,还望了望那两位大专家严肃而又狐疑的脸相。“如果你要我。”他说。他们把一件白手术衣披在他的身上;他戴上了口罩,和一双薄薄的手套;护士们给他递过了发亮的……

    “倒,倒,麦克!当心那辆别克车!”华尔脱·密蒂忙着刹车。“不是这一列,麦克,”停车场的服务员说,紧盯住密蒂。“啊,是吗,”密蒂含糊地说了声。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把汽车倒退出标志着“出口”二字的行列。“把车子留在那儿,”服务员说。“我会把它停好的。”密蒂跳下了车。“嗨,把钥匙留下来。”“哦,”密蒂说,把油门钥匙交给了那个人。服务员钻进汽车,用一种不当一回事的熟练技术,把车倒在应该停的地方。

    这批家伙真目空一切,华尔脱·密蒂忖了下,便走向大街去;这批人自以为对一切都是行家。有次他在新密尔福郊外;想把车上的链子取下来,不料竟缠到车轴上去了。一个人不得不从一辆救险车里走下来,把链子卸掉,这是个年轻的,咧着嘴在笑的汽车修理工人。从此,密蒂太太总是要他把车开到修理库去把链子取掉。下一次,他想,我一定把右手吊在绷带里,那样他们就不会笑话我了。我把右手吊在绷带里,他们准看到我自己不可能把链子卸下来。他踢着人行道上的泥浆块。“套鞋”,他对自己说,开始去找鞋铺了。

    等他从铺子里再走到街上,手臂下挟着一个装套鞋的盒子,华尔脱·密蒂使劲想他妻子还告诉他要买的什么东西。她叮嘱了两次,就在他们离家到华脱勃雷镇之前。在某种程度上,他讨厌每星期到镇上来的旅行——他总得要出点什么差子。“克林尼克斯”卫生纸,他想,“施贵宝”丸,刮胡子刀片?不是。牙膏,牙刷,小苏打,金刚沙,创制权还是复决权(2)?他不再费力去想了。可是她会记住的哟。“那个叫什么的东西在哪里?”她会问。“不要对我说你忘掉买那个叫什么的了。”一个报童喊着有关华脱勃雷审判案的什么事情。

    ……“也许这个会引起你的记忆来。”区检查官突然对证人席上那个默不作声的人送过来一把重型自动手。“你以前曾经见过这个吗?”华尔脱·密蒂接过了行地看了下。“这是我的魏勃莱——伐克50.80,”他镇静地说。法庭里顿时发出一阵动的嗡嗡声。法官敲敲木棰叫人们遵守秩序。“我相信你用任何武器都是个能手吧?”区检查官暗示说。“抗议!”密蒂的律师喊了起来。“我们已经证明被告不可能开这一。我们已经证明他在七月十四日晚上,右手是吊在绷带里的。”华尔脱·密蒂伸出手来轻轻一挥,吵吵嚷嚷的律师便不出声了。“我能够用任何一类支在三百英尺外使左手把葛利高雷·费佐斯特打死。”他平静地说。法庭里爆发了一阵大混乱,在疯子般的吵嚷声中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突然有个漂亮的一头黑发的女郎投身在华尔脱·密蒂的臂圈里。区检查官狂暴地打她。没有离开他坐的椅子,密蒂就在区检查官的下颚上打了一拳。“你这个卑鄙的狗杂种!”……

    “小狗饼干,”华尔脱·密蒂说。他站住脚步,华脱勃雷的高楼大厦拨开法庭的迷雾,又围在他身旁了。一个女人从他身旁走过,笑了。“他说‘小狗饼干,’”她对同伴说。“那个男人自顾自说‘小狗饼干’。”华尔脱·密蒂匆匆向前走去。他走进“大西洋-太平洋”商店,不是他首先经过的那一家,而是在街那面较小的一爿。“我要给小狗吃的饼干,”他对店员说。“要名牌的吗,先生?”这位世界上最伟大的手想了一会。“有种盒子上写着‘小狗吠着要吃’的。”华尔脱·密蒂说。

    他妻子一刻钟之可以在理发店里完事了,密蒂瞧瞧他的表,除非他们在吹干头发时出了麻烦,有时候,他们就在烘干时出麻烦的。她不愿比他先到旅馆;她愿意他照常先在那儿等她。他在旅馆休息室里找了把大皮椅,而朝着窗,把套鞋和小狗饼干放在椅旁的地板上。他随手拿了本过期的《自由》杂志,便埋头坐在大皮椅里了。《德国能够从空中征服世界吗?》华尔脱·密蒂看着轰炸机和街上废墟的图片。

    ……“炮轰使小拉莱昏晕了,长官,”中士说。密蒂上尉透过乱蓬蓬的头发望望他。“把他抱到床上去,”他疲惫地说,“让他跟别人在一起。我一个人去飞。”“但是你不能去,长官,”中士急切地说。“要两个人才能驾驶轰炸机,而且高射炮火在上空又那么厉害。冯·列切曼飞行队就在这儿和列之间。”“总得有人去炸掉那个军火库的,”密蒂说。“我去。来点儿白兰地吗?”他给中士倒了杯,给自己也倒了杯。战斗在地下掩蔽部外面雷鸣着,而且猛击着入口。屋子里横飞着炸断的木料和碎片。“差点儿打中,”密蒂上尉不经意地说。“高射炮火越来越集中了,”中士说。“我们只能活一次,中士,”密蒂说,带着淡淡的一掠而过的笑容。“我们不是这样吗?”他又倒了杯白兰地,一口吞了下去。“我从来没见过象你这样能喝白兰地的人,长官,”中士说。“对不起,长官。”密蒂上尉站起身来,用皮带束好了他那把魏勃莱-伐克自动手,“要飞过四十公里的地狱之火,长官,”中士说。密蒂喝干了最后一杯白兰地。“说到底,”他温柔地说,“又有哪儿不是地狱?”大炮的轰击声越来越密了;还有啦-达-达的机关声,什么地方还有新喷火器吓人的扑克嗒-扑克嗒-扑克嗒的吼声。华尔脱·密蒂一面走向地下掩蔽室的门口,一面嘴里哼着“捱近我的金发女郎”。他转过身来向中士打个招呼。“再见!”他说……

    有什么在打着他的肩头。“我在旅馆里找遍了你,”密蒂太太说。“为什么你要躲在这把破椅里?你打算让我怎样找到你呢?”“事情越来越紧了,”密蒂含糊地说了声。“什么?”密蒂太太说。“你买到了那个叫什么的吗?小狗饼干?盒子里是什么?”“套鞋,”密蒂说。“你不能在铺子里就穿上吗?”“我刚才是想……”华尔脱·密蒂说。“你明白吗,有时我也会在想些什么的?”她盯了他一眼。“等到了家,我要给你量量体温。”她说。

    他们从那扇一推就发出轻轻的象嘲弄声的旋转门走出了旅馆。到停车场要走过两排房屋。到了街角的杂货店,她说:“在这儿等我,我忘掉要买的东西了。用不了一分钟。”她花了比一分钟更多的时间。华尔脱·密蒂点燃了一支烟。天开始下雨了,雨里夹着雪子。他贴着杂货店的墙边站着,吸着烟……他并着脚跟挺出部。“不蒙他的鬼手帕不行吗,”华尔脱·密蒂讥嘲地说。他狠狠地最后吸了口烟头,拍的一声扔掉了。接着,在嘴唇上带着那种淡淡的一掠而过的笑容,他面对行刑队;挺直而屹立,自傲而轻蔑,“永不战败”的华尔脱·密蒂,到最后关头还是不可思议的。

    【鉴赏】:

    由于这篇小说,华尔脱·密蒂在美国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他成了白日梦的代名词。一篇短短的小说,竟然成了美国文学史上的一个不朽的人物形象。

    小说的成功是人物形象塑造的成功。这是一个小市民,是美国社会中的那种典型的“小人物”。詹姆斯·瑟伯和这些小人物曾有过广泛的接触,他熟悉他们的生活,熟悉他们的语言,也了解他们的渴望和焦虑,他以描写市民阶层的生活场景而饮誉文坛。华尔脱·密蒂这个形象的塑造使我们看出他在这方面的深湛功力。密蒂在现实生活中始终是一个失败者,别人讥笑他轻视他,而严厉的老婆总是管束他。他时时为他所不愿做的事而到处奔波,到头来又每每碰壁,偏偏他的能力又十分不济,不但连简单的倒车都不会,甚至有一次在郊外,他想把车上的链子取下来,不料竟缠到轴上去,一个人不得不从救险车中走出来。而在虚幻的白日梦境中,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人物却成了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他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飞行大队长,在大敌压境下,他带着自己的部下冲出去,连地狱都不怕。他是一个出的外科大夫,一位大银行家得了顽症,正当其他医师一筹莫展时,他却毫不费力地完成了这个手术,救活了病人。他又是法庭上气质非凡的证人,他从容对答,出尽风头,以至一个金发女郎投进了他的怀抱。现实中毫无英雄气概的无能形象和梦境中的英雄壮举,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对比,却又极其巧妙地统一在这个人物身上。一方面它有一定的心理依据,现实中的压抑感和自我能力的难以释放,往往能使人产生情感转移。梦境就是一个重要的途径。梦中的英雄行为实际上是现实行为所转化的一种反向心理。另一方面这种对比又有一定的社会依据。当时美国传播媒介极力提倡人们的英雄行为,并以此作为衡量人的价值标准,而市民阶层的许多小人物心向往之而力不从心,由此产生他们的痛苦和烦恼。密蒂这个人物形象实际上是他们这类人的真实反映,也是对这种虚荣心的讽刺。

    作品塑造人物主要运用的是对比手法,密蒂的梦是一种白日梦,现实和梦境交织在一起,这在描写上具有一定的困难,如何由梦境走入现实,又由现实进入梦境,如果转换契机处置得不好,会使人感到生硬别扭。这篇小说在这方面极为成功,转换自然妥贴而又妙趣横生。如小说开篇密蒂正沉迷于一个飞行大队长率机出征的梦境中,飞机刚刚冲出,妻子突然叫道:“不要这么快,把车子开得这么快。”他还满以为自己飞行得很快呢,他看看坐在身旁的妻子,吃了一惊,她看来完全是陌生的,象是人里冲他嚷嚷的素不相识的女人。这一转换,既注意到梦中之事和现实之事的自然衔接,也突现了这个梦幻者独特的心理特征。再如,他正为忘记妻子让他买的东西而犯愁时,耳边传来了“也许这个会引起你的记忆来”的声音,这不是他妻子的声音,而是法庭里检查官的声音。这是通过听觉上的幻觉将梦境和实境联系起来,在结构上紧凑而又完整。

    小说的对话写得生动传神。比如小说将近结尾时,密蒂正坐着等他去买东西的妻子,又做起他的白日梦,梦中他正驾着飞机冲破重重困境去轰炸敌人。下面有段采的对话:“有什么在打着他的肩头。‘我在旅馆里找遍了你,’密蒂太太说。‘为什么你要躲在这把破椅里?你打算让我怎样找到你呢?’‘事情越来越紧了。’密蒂含糊地说了声。‘什么?’密蒂太太说。‘你买到了那个叫什么的吗?小狗饼干?盒子里是什么?’‘套鞋,’密蒂说。‘你不能在铺子里就穿上吗?’‘我刚才是想……’华尔脱·密蒂说。‘你明白吗,有时我也曾在想些什么的?’她盯了他一眼。‘等到了家,我要给你量量体温。’她说。”这段对话神情毕现,密蒂也真是走火入魔,搞不清现实之境和幻境的界限,他的几句话活脱脱地展现出他大梦方醒的窘态,也清晰地表现他由梦而觉到似梦非梦再到神智清醒的心理变化过程。而他的太太也让他搞懵了,充满了埋怨,也饱含怜,更感到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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